[アイナナ / 89] Blanco

※ 原作向

※ 篇名取自omoinotake同名歌曲《Blanco》

「你還在這裡啊。」

雖然對方容貌泰半被口罩和無度數的眼鏡遮掩了起來，頭上的帽子也壓得低低的，即使夜晚的公園內有著數盞路燈照明，能見度仍舊有些不足，但樂光是看背影，就認出了對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坐在不遠處樓梯上的身影聞聲回頭看向了自己，藏在鏡框後方的那雙眼睛眨呀眨的，約莫三秒過後才總算開口：「『還在』？」

「你啊，下午的時候就在這裡了對吧。」

或許是因為總算找到了對方，原先緊張的情緒也放鬆了不少。用拇指隨意地指著身後不遠處的遊樂設施，樂的語氣相當篤定：「我路過這裡的時候看到的，你在幫一個小孩子推鞦韆，不是嗎？」

自身行蹤無意間被掌握的天挑了挑眉，眼裡說不清的情緒流轉，最終仍沒有正面回答樂的問題，而是近乎低語一般的反問：「為什麼你會路過這裡。」

「送蕎麥麵外送啊，不然咧。」

過於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原先試圖躲藏樂目光的天愣了半晌，在仔細端詳了路燈下樂的裝扮之後，突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原來是山村家的蕎麥麵小哥啊，我還以為是最想被他擁抱的男人No.1呢。」

「什麼啦，才不是賣蕎麥麵的……不對，我來找你不是為了說這個啦。」

果斷放棄和天爭論的樂拿出了手機，一邊熟練的操作著螢幕解鎖：「你這麼晚沒回去還沒通知家裡對吧？剛才四葉的那個妹妹打給姉鷺了，說怎麼樣都聯絡不上你，她很擔心。總之先幫你跟她們說你人在哪裡……」

「等等。」

「哇！你幹嘛啊……」

兩人之間倏然拉近的距離讓毫無防備的樂著實嚇了一大跳，還沒來得及按下撥號鍵的手被天緊緊握住，力道之大讓樂差點就要罵出聲，卻在下一秒感受到來自那雙手的顫抖之後連忙踩了剎車。

「……天？」

「抱歉，讓你們費心了，我自己聯絡就可以了。」

天收回手的速度就和他的語速一樣快，下一秒便像是想要掩飾什麼似的轉身就要離開。然而已經摸透自家Center行為模式的樂速度更快，拉住了天的手以後不顧對方投射過來宛若責難一般的目光，強硬的要求道：「你想跑去哪裡？現在就在這裡打電話，讓我陪著你。」

樂感覺天的視線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很久很久，末了才總算放鬆下來，態度也不再那麼緊繃：「……為什麼？」

「上次試圖破壞開幕表演的犯人還沒抓到吧？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

提及關鍵字時他們兩人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了另一頭的ZERO體育館。今晚聽說是世界知名的歐洲搖滾樂團在日本的第一場巡迴演出，路邊整排的廣告旗幟在燈光的照射下，隨著夜晚河畔的風微微飄盪著。

天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取而代之的是拿出了包包裡的手機，先是將一整排未接來電的顯示清除後，才對著某個號碼按下了通話鍵。

這根本不像天，晚歸卻忘記不聯絡家裡的這件事某種意義上來說就跟不負責任差不多。責任感比誰都還重的人，為什麼會選擇不聯絡家裡呢？

「喂？是，我是天……是……抱歉，因為剛才通告工作結束後正好遇到樂，我們在討論之後單曲的概念所以花了一點時間……是，我明白……之後樂會載我回去的……」

通話的過程中無意識的遠離身旁的人就像是一種國際間默認的禮儀，本意是不想要打攪到對方；但不知道為什麼，在望著那個緩緩離自己遠去的身影時，樂卻直覺的想到：現在的天、和當時知道了那首歌原本屬於IDOLiSH7之後的天，有著一模一樣的感覺。

通話結束後，被兀自當成晚歸藉口的樂盯著掛斷電話的天瞇起了眼睛：「我怎麼不知道我剛好遇到你了，還一起討論單曲的事情？而且為什麼變成我要送你回家啊？」

天的目光選擇性的不跟樂對上：「顧店顧到一半跑出來，你爺爺不會生氣嗎？」

「啊？喔，不會啦，我在出來前有跟他們說我是要來找你的。」

「這樣啊，也就是說你待久一點也沒關係囉？」

「應該是沒關係吧……？」

「那麼，就再陪我一下吧。」

「啥？任性的小鬼……唉，算了。」

又陪著天在階梯上坐了五分鐘的樂望著隱約有著音樂聲傳出來的體育館蛋頂，原本以為這隻反常的小刺蝟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沒想到卻只是相對無言然後像是被迫一起觀賞夜景一般的活動而已。

就在樂開始思考現在開始演唱的這首歌自己到底有沒有印象的時候，身旁的人忽然呼喚了自己：「樂。」

「幹嘛？」

「開幕表演，大家都在找破壞現場的那個人的時候，為什麼你……」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能言說的事情一般，天在發現自己凝視著他的目光後旋即住了口。就在樂還摸不著頭緒為什麼對方突然又不說了的時候，天果斷的站了起來，將原本脫下來的帽子又重新戴回了頭上：「走吧，不然你家裡的人會擔心的。」

「不是都跟你說沒關係了嗎？而且會擔心的人明明就……」

看著即將要消失在濃濃夜色之中的天，後半句突然怎麼樣都說不出口了。順著自己直覺走的樂一邊追上天，一邊堅定的開口：「喂，天。」

「嗯？」

對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呼喚而停下腳步，然而樂並不在意，而是直到跑到了天的身邊以後，才繼續說下去：「前陣子也說過了吧？我們就是你的扳機。所以你前方的阻礙和困難，就由我們來突破，你只要繼續向前走就好了。」

出乎樂的預料之外，天竟然停下了腳步，詫異的看向了自己：「現在說這些也太突然了吧？」

發現自己的好意被駁回的樂沒好氣的答道：「還不都是因為你什麼都不講！」

沒有回應。今晚的天陌生到樂幾乎就要認不出來，以往總是會諷刺幾句的個性在此刻像是全然消失了一般，不習慣的感覺讓樂只得用力揉了揉天藏在那頂帽子下面的頭髮，像是這樣就能夠掃去飄浮在空氣當中的不安一樣。

後來在車上的天依舊一言不發，直到廣播裡傳出熟悉的旋律以後，他和天不約而同的相互對看了一眼，接著控制不住的笑聲便在車內響起。

「醒めない夢を一緒に～」

「どこまでも二人にTwilight～」

再熟悉不過的主打歌，即使在少了一名成員時也不需要刻意的分配就能互相配合著唱出旋律。雖然這樣的默契看似與生俱來，但樂內心無比明白，那是因為他們的Center專業又完美，才能夠站在前方帶領著他們前進。

然而他只認識這個敬業的偶像九条天，還有私底下總是對自己毫不客氣又會刻意疏離的九条天。方才在階梯上的九条天，也是這個雙重人格的冷血刺蝟的其中一面嗎？

當時在天的身後、夜晚當中也如此耀眼的ZERO體育館，映著那樣單薄的身影，總令樂產生一種下一秒天就要消逝的錯覺。

「樂。」

「怎麼了？」

回過神來已經到了九条家的附近，在等待交通號誌變換燈號的空檔，望著窗外的天開口問道：「下午經過公園的時候，你有注意到那個在盪鞦韆的小孩嗎？」

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樂思考了半晌後回答：「沒有，我只有注意到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什麼啊。」

樂聽見一旁的天輕咳了兩聲後，才繼續說道：「那個孩子的手好小，以前曾經幫忙推過鞦韆的時候，握著鍊子的那雙手也是這麼小呢。」

「只不過現在的那雙手，已經是可以握著麥克風的手了。」

「……反正現在都已經交換過Rabbit Chat了吧？三不五時找你弟聊聊天啊，你們應該都會很高興的吧。」

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車正好開到了九条家門前。他看見身旁的人凝視著上方寫著『九条』兩個字的門牌許久，隨後才打開了車門。

「喂，天……」

「謝謝。」

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仍舊是那張被譽為天使下凡的笑顏。只一瞬間的呆滯，樂回過神來才發現天的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嘴角微微勾起，像是真的對他依依不捨一般的語氣，眉宇間卻有著藏不住的哀傷：「晚安。」

然而直到目送天走進那扇大門後，樂覺得自己心跳的節奏還是慢不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一如往常，彩排、跑通告、錄音、練舞。

只是樂沒告訴天的是，那天晚上回去後，他居然夢見了幼年時的自己、正在幫同樣和他一樣處於幼年期的天推著鞦韆。雖然懷著不可思議的感覺，但隨著推的力道越來越大，鞦韆的高度越來越高，像是覺得很好玩的天開懷的笑了起來，而被那樣子的笑聲所感染，自己也高興的放聲大笑。

孩子們的笑聲在天突然從鞦韆上跳下來後戛然而止。穩穩落到地面的天回過頭看著站在鞦韆後方的自己，隨後笑顏綻放，跟他說了一聲謝謝。

語氣就和當時在九条家門口的那個人如出一轍。

那一瞬間，樂發現自己第一次湧現出了這樣的想法──

如果可以把眼前的人緊緊擁入懷裡的話，那該有多好呢。